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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06-5-18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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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Z* X8 w' `# s5 [
如今书法创作的“纯视觉艺术化”趋向日益明显,有人认为书写已由实用中分离,只有艺术才是书法存在的理由,于是憧憬“书写的艺术时代”的到来。这可能太乐观了。从书法史宏观的角度着眼,就书法形式而言,篆、隶、真、行、草诸体早已具备,且古人大都已经达到了后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要想在书法的外在形式上有重大突破的可能性已经很小(如今,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艺术形式就本体而言,都经过了充分的发展,留给我们及后人的生长空间都很有限,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满怀热情的投入却结不出几粒像样的果子的可能性也很大。如果把书法的历史存在比作一棵大树的话,那么,在晋代以前可以说是书法的草创时期,天真烂漫、自然丰富,就好像大树的根须部分;而晋代以后,形成了以二王等书家为主流的书法传承脉络,就好像大树的主干部分;到了近现代,则进入书法大树的细枝、花、叶等虽然炫烂多彩,却也处在最末端的部分。如果将中国古代的书法存在比作一条河流的话,那么古代书法现象的时间流向很清晰,各位代表性的书家占据要津,后人无法绕过他们。而如今的书法存在则像一片大海,各种书法信息同时并置,甲骨文、篆、隶、真、行、草等历时性的书法现象同时呈现,古今书家的时间顺序已经模糊。如今的书法存在只是为我们这些时间的过客提供了充分展示能力的舞台。也就是说,从20世纪80年代后崛起的书家群体,作为一个群体,他们的出现预示着一个新的书法时代的到来,而作为一个个具体的个体,则很难在书法史上留下多少痕迹,产生多大的影响。这很残酷)。对此,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清醒的认识并不是为了消极无为,而是为了更好地开拓出新的生存空间。
: E' r% o l) d5 X& ~- U, B3 C. I对比今人的书写行为可以看出,以实用为目的的抄写活动越来越少了,为创作(其实是制作)而进行的书写活动日益膨胀起来,由于没有找到适当的使技术上升为艺术的通道,单纯地为艺术而艺术,往往适得其反。难道人们就没有感觉到,如今的书家一想进行书法创作时,就必须在古人的旧纸堆里搜寻书写的文字内容;而阅读今人的书法作品,看到的文字内容多是一些陈辞滥调,审美之疲劳难以言表。人们都有意无意地回避这样一个问题:我们这个时代还有没有可能产生像《祭侄文稿》、《黄州寒食诗诗帖》那样极具生命张力的书法作品?不是说如今是个标新立异、张扬个性的时代,那么书法创作的新在何处?异在哪里?
; m! j2 {( b8 x% o7 \$ j( q, o% l在我看来,如今的书法从总体而言,以碑帖等为土壤,以古人诗文等为容器,以展厅、报刊版面等为展示场所,很像一些盆景。由于书法的根须无法穿透文字内容的限制,用几百甚至上千年古人的诗文,如何承载现代人当下的思想与情感?这是一个大问题。书写文字内容与书法内涵成为互不相干的两张皮,这就使书家的书艺与工匠的手艺之间没有了本质的区别。
6 T4 c' H% N" r如何保持书法的鲜活与张力,使之获得长久的内在驱动力?这是一个大问题!
. e8 X7 o& p, p“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笔在纸上的耕耘之道——书法,不妨这样认为,它存在的“地”就是整个中华文化,它存在的“天”就是处在农耕文明时代的中国古代社会。天不变,道亦不变。现在天变了,道也须变。但变中也有不变,在文言世界向白话世界转化过程中,汉语构成的最基本因子——汉字没有改变(书法艺术的存在根基亦在于此),改变的只是汉字的词组结构、成句方式等,而这些都具有对现代书法艺术生成的节奏、意味等相关联的内涵产生影响的可能。" x' K; [. F3 V2 x7 V
书家选择书写的文字内容,通常是一首诗,或者一段诗化的文字。在古代,古人行文大都注重文句简洁,抑扬顿挫,韵味悠长,与书法有着天然的契合,选择不是问题。而现代文体中只有诗歌还有可能注重节奏和韵律,所以选择很重要。我认为,一首简约、含蓄的新诗,完全可以作为承载书法内涵的文字载体。与旧体诗相比,新诗目前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格律(能否形成格律在此不进行讨论),没有平仄、对仗等具体格式要求,诗的节奏、韵律的形成只能依据诗人对现代汉语的语感自然流露,因而新诗的节奏的起伏迭宕,句子的长短参差等都较适合于书法对书写文字内容的需求。新诗中的一个音节、书法中的一次蘸墨(从吸墨到吐墨)与人的一次呼吸都有达成默契的可能。让现代书法与新诗一同成长吧!
2 X$ M6 V. D6 A- W以我的经验,从写旧体诗到写新诗(附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中期创作的一些新、旧诗作品于后),其中有关文化断裂的感受,多是从情绪、思考以及当时的文化氛围等方面得到,而就具体技巧而言,从旧体诗到新诗可以直接移用、借鉴的东西有很多。当初我在创作那些新诗的时候,脑海中所营造的氛围和吟咏旧体诗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我认为,目前汉语在音韵、意味方面的精华仍在文言文中,现代汉语并没有做到很好的传承。如果当初新诗在这方面的工作做得好的话,现在的新诗也许不会这么“滥”,且少韵味。# f' q- B3 p" h0 [, v! P' _9 K) @
说到中华文化的再生问题,都很难迈过“五四新文化运动”这个坎。有时候,我在傻想,如果中国社会在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化时不是以“革命、暴力”的方式进行,如今的中国社会会怎样?如果“五四”前辈们所进行的新文化建设不是以与中华文化决裂的方式进行的话,如今的中国文化会怎样?历史不能够假设,但一些历史的伤口,至今仍在淌血!书法也是一例。像郭沫若,他是新诗的旗手,也会写旧体诗,还是书法好手,为什么他就不会产生尝试一下用毛笔写新诗而营造一幅书法作品(不是指抄诗)的念头?新旧文化的撕扯在他身上表现得十分明显(一个创作主体,真正深入地徜徉于文言与白话之间,就会发现,在“文言世界”和“白话世界”的交接部位有一道鸿沟,那是一个历史的伤口,虽然时间的灰烬渐渐地掩盖了它的痕迹,但所有从事文化实践的人们想进行“文言”与“白话”直接交流的时候,就会发现这道鸿沟很难逾越)。在“五四”前后的文化人,他们身上都有着较浓厚的中华文化内涵的积淀。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后来的一代代中国人身上,中华文化的积淀越来越少。而书法也日渐形式化、空壳化。所谓的“旧瓶装新酒”问题,如果没有酒,徒有许多新奇的样式(空瓶),也只能成为越来越精致的摆设。3 @* y" A6 o& ^3 t6 a. s! A, c. a8 V' E
能够用毛笔书写新诗,甚至直接进行新诗创作,并形成为一种习惯沿续下来,就保存了一条书法创作与文学创作直接互动的通道。使书法与精神个体当下的生命律动的形成共振存在着可能。书写的文字内容替换成新诗,与古典的书法意境拉开一定的距离,不仅使现代人们对书法的阅读感到亲近,而且使许多现代人特有的如:孤独、焦虑等情绪有可能影响到书家书写时心境,进而有可能寻找一种适当的方式表现出来。用毛笔写新诗,使文言形式与白话形式有机地结合起来,统一在一个创作主体的内部,呈现在同一个创作平面上,这就像在新旧文化之间架起了一道直接沟通的桥梁。从这里既可以通向古老的中华文化最幽深、精微处——道,韵味、气息等;也可以到达当下中国文化的最前沿部分(即由现代汉语浓缩与凝聚而成的新诗)。形成一个双赢的局面。就书法而言,有了一个新的由技术上升为艺术的阶梯与通道。对新诗创作而言,在毛笔书写的状态下自然而然地会向简约、流畅、充满韵味,追求意境等具有中华文化的独特气质方向靠拢。
9 G2 Y/ j/ o. K5 [& J总之,由现代汉语实践所浓缩与凝聚的,具有独特气质与韵味的文字流(新诗等)将可以成为注入现代书法的一股活水。如果从我们这一代人开始,从现在做起,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也许在不远的将来能使书法艺术的存在状态发生重大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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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 S7 I: z2 a$ i道者,大也。追求书法存在的最大化,还有许多工作可以做。
6 n. \5 e% M! ?3 _; {古人的书法佳作往往是建立在文化修养甚至道德人格之上的,用一生的积累成就一时的辉煌。就好像在用一筐筐文化之土堆积成九层高台,然后才在上面构建书法建筑。书法之高度实际上包含着文化基础与书法建筑的高度之和。而今人对书法的学习只注重其中技法的部分,却对其中的文化基础部分视而不见,这不能不是一个十分严重的缺憾。书法艺术最终要靠文化素养来滋润,这句话对古人来说当然不假,但对今人来说,就显得太含糊,并不是所有的学识都可能对书法产生影响,现代文化人的知识结构复杂,而有些西方艺术的价值观念先入为主后,很有可能对书法等中华文化遗存的存在基础部分产生解构甚至颠覆的作用,对此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现代教育、展览、商业运作等机制已经迫使书法超出了它本身自然成长的速律,目前书法的繁荣昌盛就好像人工培育林木的速生丰产,与原始森林的繁茂多姿不可同日而语。, U4 i: J5 c5 T t/ A( l: w2 T% s
书者,寂寞之道也。书法行为最终可以简化为:是一双眼睛,在黑乎乎的墨痕间艰难地探索;是一支孤笔,在白茫茫的宣纸上匆匆地游走。书法的特性决定了从事书法是一项寂寞的事业,而如今的书法展览等活动却将它们搞成一个吸引眼球且十分热闹的事,这与书法的本质精神是相违背的。
* B& T0 T2 e- s7 ? ~( M' J$ s% z我们不可能改变世界,也很难改造环境,但我们可以坚守自身,有所为,有所不为。儒家的“独善其身”、道家的“无为”等都可以作为我们的精神后援。通过书法实践使我们的根须插入传统很深,与古人进行细致的精神交流,从而立定脚跟,健硕神筋,就会发现一番新天地。
3 @; J" s9 e5 T% s& D其实,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从鸦片战争时期就开始的中西方文化的碰撞、冲突、融合的过程还远没有结束,各种中华文化形式与外来文化相近的文化形式进行和解的方式与程度不尽相同(像在文学方面小说、散文等融合得较顺畅,而诗歌的冲突就十分激烈,至今鸿沟犹在)。虽说从五四时期就产生新旧文化之间的鸿沟很难会弥合,所有的行动都可以说是在亡羊补牢,但我们还是可以从一些局部进行努力,书法就是一个可能的突破口。只是由于书法的特殊性,外来文化形式中没有与它相近的东西,所以它所进行的文化和解也比较特殊,会与诗歌、美术等的和解纠缠在一起。
0 n( z& [( t, [9 H古人对诗词、书法、绘画等艺术的悟道过程是与自然景象、文言语境密切关联的,他们常常使心处在自然场景中,对自身的思考、情绪等做细致的把握,并用空灵的艺术语言进行描述,因此形成了诗词、书法、绘画等艺术形式共通的意境。所以,书法要与旧体诗等中华文化形式联系起来,形成相互照应、支撑的整体,使我们对由言文语境所蕴含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以及由此生成的对气韵、意境的感悟能力作某种程度的恢复。
8 j1 `; {! @: ~- h) G6 O! }$ Q对书法、国画等中华文化遗存进行现代意义的阐释,除了针对遗存本身存在意义之外,还应该包括运用中华文化的特质对人类目前所面临的问题作出独特的应答。像“人与自然冲突的问题”,解决人与自然冲突的问题如果从文化层面入手,融入文化实践过程中,则是从根本上消解,会更彻底。而中华文化的实践往往符合这种需要。比如书法,从使用的工具——毛笔、宣纸等,为初级手工制品;表现对象——汉字,汉字是一种象形文字,与自然万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追求境界——道法自然、物我如一等,整个文化实践过程中都贯穿着人与自然和谐的因素,从而在文化层面一定程度上消解了人与自然的对立与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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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 a2 i) V, }5 e- ^$ n总之,目前书法正处在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有一种可能的发展方向是,随着中国国力的增强,中华民族的崛起,新的中华文化精神也可能会渐渐地开始重新凝聚,而书法等中华文化遗存则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贯通今古的文化形式,进而可以成为构建新的中华文化精神、保持中华文化身份的基础实践部分,书法因此而意义非凡!否则,书法的发展日渐向工艺美术方向滑行,成为一种雕虫小技,书法亦不足观。% [/ \+ J3 ?: w
我们将如何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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