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古终归于自成体貌
2012年10月05日14:28 来源:羊城晚报 手机看新闻
邓散木《行书轴》 来楚生《草书柳宗元江雪》 □钟国康 邓散木各体皆精 邓散木原名铁,字钝铁,号粪翁,更号夔一足。生于上海,在印坛上有 “北齐(白石)南邓”之誉。善长书法并篆刻,真、行、草、篆、隶各体皆精。 当今书坛少有这样的人物,但那个时代却真有不少这样的牛人,邓散木就是其 中之一。 大凡书家都有自己的斋号。邓散木的斋号比较特别,自称粪翁,书斋称 “厕简楼”。一曰“豹皮室”;又一曰“三长两短斋”。所谓“三长两短”, 在上海人的话里也有意外之意,但邓先生毫不忌讳。按他自己的说法,“三长” 者,是篆刻、作诗、书法;“两短”者,则是绘画、填词。能如此坦白自己的 艺术水平,实属不易。 以邓散木的声望,为稻粱谋,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粪翁”这一字 号却为之带来过不少麻烦。 据传,曾有一高官对邓的书法十分仰慕,在其面前排开金条,求他为自己 的亡母撰写碑文,同时还附带一个条件:“心憾翁之名粪,因请易之”。哪料邓 散木听罢当即破口大骂。还有一次,一富商以丰厚润笔请邓挥笔,要求落款不得 用“粪”字。邓愤而答曰:“公厌吾名乎?美名者滔滔天下皆是也,奚取于我? 吾宁饿饭,安可更名耶!” 还有一件值得一说的事情。据说邓散木新婚之时,将其新房装点得像一个 灵堂,看似并非结婚之用,却像祭奠一样。散发的请柬则均以茅厕所用的草纸书 写,并要求其朋友不可送喜钱而须送冥币。此婚礼当时轰动半个上海,可谓空前 绝后。 邓散木先生一生勤于艺事,几十年间,黎明即起,临池刻印。曾手临《说文》 十遍以上,《兰亭》也临过几十遍,去世前几天还在伏案工作。 回到他的书法上。邓先生书法精于各体,行草中具有二王、张旭、怀素之长, 旁参明末清初王觉斯、黄道周两家。而隶书则初宗伊秉绶,其后博综汉刻,且遍 临汉碑。篆书初学《峄山碑》,取径吴昌硕,晚年融合大、小篆,及甲骨、简帛 文字,自成体貌。 他的篆刻初习浙派,后师秦汉玺印。早年得李肃之先生发蒙,壮年师事赵 古泥、萧蜕庵两位先生,拟吴昌硕雄奇朴茂一派,留心于古玺、古陶文、砖文、 封泥、瓦当,融会贯通。 所作生辣痛快,迥异凡响。凡笔画对称的,必一边特重,一边特轻,或三 面逼边,紧上疏下,或四周稠密从而中心疏朗,常留有小块红地与之呼应。方笔 圆笔并用,充分体现了文字盘错离合的变化之美。 总的来说,他的印面目强烈,而书法则凡下无奇。 来楚生书画印均杰出 来楚生先生的自用印款为“刻近二吴风范,志我一生萍踪”,简洁明了自 述艺术取向:守吴让之、吴昌硕、老萍齐白石之味。来先生能集合书、画、金石 为一身,是不容易。但可惜的是,他未能超越前人,未能自成体貌。 来先生行草书法学《平复帖》、《出师颂》、近代黄道周,似心不在焉, 但细细品味,却又经得起推敲玩味,沾了些古意。隶书集《礼器碑》、《华山 碑》、《曹全碑》以及汉简等等。其点横竖撇,所作气势锐利,用笔则深厚雄 奇,颇具阳刚之美。篆书学吴昌硕兼攻《三公山碑》,结字线条酸溜溜的,未 见学书得法。 来先生重视学习前人之长,服膺八大、赵之谦、吴昌硕、齐白石。亦注 重在现实生活中去观察、写生。笔下所作常能达到沉静淡泊、闲和缜密酣畅之 间,折射出金石气息,但尚未能高古。 相比起来,其肖形印较为突出,可谓开山立派之势。这得益于其书画功 底,成就高于文字印,常常寥寥数刀,精神毕现。有时将文字和肖形结合,相 得益彰。无论在形式、数量上都可以说是历史之最,给肖形印添了光彩。 他的刀法稳、准、狠,有吴昌硕锋芒,有齐白石一味霸悍,线条质感耐 看。但依我看来,先生书法篆刻均不知紧收中宫为何物,不行团墨团水之酣 畅,使其石味、墨味不能顺势而出,欠缺自然之意趣。 总的来说,他书、画、印均于同辈中高出一头,水平均衡。 不妨做多点学问 笔者学篆刻,就是读邓老先生《篆刻学》入门的。初中那年,我从广 州购得《篆刻学》,那手蝇头小楷美称“娟秀”,内容“博古通今”。再加 上图说易懂、易学,省了我不少学费。深夜读,白天刻。可以说,邓老的影 子我植入了骨髓里。 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曾举办“粪翁金石书法展览”。国学大师章士 钊看后,评价道:“粪翁所设各体书法皆精妙”。而在我看来,他的书法很 容易被历史湮灭,而使其留名的,应是他的篆刻作品。 反观当下,邓散木先生和来楚生先生身上有值得书法篆刻家学习的地 方,就如多做学问,多读书,在自己的作品里透出些思想。如今也有些书法 家勤于出书,但未必有足够学术水平,有浪费纸张的嫌疑。按我看,能出一 本能及“粪翁”的《篆刻学》,或康南海的《广艺舟双楫》才有真正的意义。 (作者为知名篆刻家) 钟国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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